英和等人的录副奏折陈述的,是发生在道光年间的一桩骇人听闻的“闹漕”冤案。
腐败贪官 激起民情大变
蜡树打金 博得千古流芳
事情还得从漕粮说起。
秦始皇的年代,曾开辟水路将山东的粮食运往北河(今内蒙古乌加河一带)囤积备用。以后历代,从西汉到唐,都曾将东南各省的粮食经黄河运往关中或洛阳。宋建都开封,各省征调供京师食用的粮食亦经由汴河、黄河、惠民河、广济河四水运入。元建都北京,曾经搞了一段时间海运。明清时期,各省运往京师的粮食仍以内河水运为主。
这种运输方式称为漕运,征调运往京师或其他地方的粮食则称为漕粮。
当年水路运输十分落后,东南各省水运粮食到京师,征调转运、装仓卸仓以及运输途中的不测风云,都将造成不同程度的耗损。因此,朝廷批准征收漕粮时,可以酌情征收一点附加费用。这部分附加费用,当年称为漕项。这种征收项目的增设,使得贪官污吏有机可乘。早在嘉庆初年,农尺交纳漕粮净米一石便要受两重盘剥。一是“奇零化整”,即漕粮尾数一律补足,如应纳8斗,则要实交一石。二是无限制地提高附加费用,增加附加项目,如漕规、漕馆、漕余、漕口、水脚等等,百姓不堪其层层盘剥,民怨沸腾。
嘉庆二十五年(1820年),王述徽到醴陵任县令,竟又擅自决定,每交纳漕粮净米一石,要同时交纳附加费三两六钱银子。按当时的折算方法,一两银子是一千二百文左右,一石漕粮净米事实上要交附加费4400文左右,而三石谷才能碾一担米,一担谷价600文,等于本应交一担米的漕粮,实则须交纳10担谷。莫说贫苦农户承受不了,就是望门大户,也觉得不堪重负。
于是,花桥秀才肖正芳父子首先与官方发生争执,王县令以其父子“闹漕”为由,将其抓捕入狱,严刑折磨后开释,不日双双身亡。接着又有程亮向京师投状告王县令鱼肉百姓,监生匡光文同另几名地方绅士也签了名。京师将控告状批转湖南审理,但湖南巡抚竟判程亮诬告,发配他到边疆充军。于是群情激愤,几乎就要酿成大变,巡抚不得不将王述徽免职,由金德荣继任醴陵县令。
不料这个金德荣比王述徽更加凶残狡诈,他邀请匡光文为征收漕粮的协办,以图借机分匡光文一勺羹,堵住他的嘴。
匡光文是花桥数一数二的富户,有监生功名,用今天的话说,是个大学生。在地方上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。但此人慷慨好义,素重德操,拒绝了金县令的“美意”,交纳完自己应交的那份漕粮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匡光文没有料到,他走后,农民围住征漕官员要求减免漕项,金县令下令殴散,于是发生互斗。金县令认为主谋一定是匡光文,恰恰此时衙役捕获一个叫钟贤甫的,从他身上搜出抄录的程亮上告京师的状纸,钟贤甫在上面增加了“人证一并解京讯办”一句,拷问钟时,他竟又扯到匡光文的头上。金县令如获至宝,立即呈请湖南巡抚抓捕匡光文。
道光二年(1822年)正月,金县令亲率捕快赶到花桥围捕匡光文,匡光文气愤已极,指挥家丁仆役迎斗捕快,致使一名衙役被杀,匡光文越墙逃脱。
金县令恼羞成怒,将匡光文的儿子匡德辉、义子匡声达、孙子匡兰陔通通拿下解往县衙。
队伍走到名叫蜡树下的地方时,预先埋伏在这里的匡光藻、简开泰等数十人一拥而出,驱散捕快、衙役,救出德辉、声达,捉住金县令拳脚交加痛打一顿。这个蜡树下,从此被当地百姓叫作蜡树打金。
记得孩提时代去外婆家度暑假,舅舅领了我经过此地。他指点着不远处的一片蜡树林子告诉我,这里叫“蜡树打金”,见我半迷糊半不懂,便讲起了“蜡树打金”的故事。
一晃数十年,我再一次与“蜡树打金”相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