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2年,石小梅(站者)与周传瑛(右五)、俞振飞(右三)沈传芷(右二)、匡亚明(左二)、吴新雷(左一)在拜师宴上合影。
图为石小梅获得戏剧梅花奖与匡亚明分享成功喜悦。
俞振飞、沈传芷、周传瑛这3位昆剧大师几乎很少在一起合影,这张合影照是因为昆曲界的一位晚辈——石小梅。那是1982年,石小梅33岁,拜这3位昆剧界小生泰斗为师,一人拜三师,为梨园所罕见。梨园的行规是一人拜一师,当年年纪轻轻的石小梅哪敢破此行规?哪有这样的面子同时拜3位大师为师?促成这段神奇师生缘的是时任南京大学校长的匡亚明先生。
匡亚明钟爱昆曲,任南大校长期间经常请江苏省昆剧院的演员到南大演出。1982年,两省一市南昆汇演在苏州举行,石小梅演了一出《西厢记·游殿》,在戏中扮张生。匡亚明第一次看石小梅的戏,观后很惊讶,不知这个演员是男是女,但认定这是个大有前途的小生,“3天没有忘掉,老在想这个孩子。”于是匡老主动找到石小梅,问她想不想拜师,石小梅当然想,匡老又问她工资多少,答曰:40块7毛,匡老笑道:你这点钱不够拜师的。就在石小梅揣摩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和她谈话的用意时,老人几天后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:牵线搭桥,让她拜俞振飞、沈传芷、周传瑛为师,并自掏腰包为小梅置办了3桌拜师酒。后来石小梅得知,这3桌酒席,花去了匡老半月工资。当天的拜师仪式请了新闻记者,但匡老要求不宣传,他说:“让石小梅拜师,并不是为了出出风头、拔苗助长,是为了让她好好学艺。”
“匡老对昆曲无私的热爱和对青年人才的关心提携,一直让我很感动。”说到匡老,今天已是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的石小梅充满了感激,她说,没有匡老,没有这次拜师,她的艺术道路很可能将是另外的样子,她也不会取得今天的艺术成就。
石小梅之后向三位大师学了《连环记·小宴》、《荆钗记·见娘》等多出小生戏,使她这个女小生在舞台上更加阳刚,更加帅气,赢得了当今昆剧“第一小生”的美誉。直到今天,石小梅演戏还经常借用当年向3位大师学到的程式,可谓受益终身。
石小梅和匡老也因这次拜师成了忘年交,在石小梅风风雨雨的从艺路上,匡老一直默默地支持她,鼓励她,给她很多好的建议。1988年,石小梅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,从北京归来,她抱着奖杯直奔匡老家,第一时间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,匡老那时比他自己获奖还高兴,开心得像个孩子。
匡老对石小梅的关爱缘起昆曲,不求回报,仅有的一点“回报”,就是有时让小梅给他唱那支他最喜欢的《玉簪记·琴挑》中的“懒画眉”。匡老病重弥留之际,医院已不允许外界探望,在征得匡老夫人特许后,石小梅走进了匡老的病房,默默地坐在床前,什么话也没讲,只是轻轻地哼了一曲“月明云淡露华浓”,用匡老最喜欢的昆曲旋律与他话别,匡老闭着眼安静得几乎没有知觉了,听到这支曲子,一滴眼泪从他蒙着纱布的眼中淌了下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