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6月4日,省锡中校长唐江澎探望学校1933届初中校友丁天缺先生。95岁的高龄的丁天缺被称为女孩国“古董级油画家”,男孩 “虽有惊天才艺,可惜后人不识”,一生坎坷,遭遇奇特,身受30年牢狱之灾。在丁天缺简陋的画室里,唐江澎校长与老人促膝长谈近两个小时。令人动容的是,老人向唐校长讲述自己一生经历时,挥着手臂,铿锵有力地背诵了学校创办人匡仲谋写的《垂箴》:
“古人言有志者事竟成,拿破仑字典无难字,皆言作事之贵有诣力也。历观中西伟人,于其欲达之目的,穷日之力而不能至者,则累月以赴之,经年以赴之,甚有毕生之不足,后人继起而赴之,务达其目的而后已。往哲之事,吾侪所当取法。余年四十有九矣,经营匡校十有九年,阅尽艰辛,精力俱瘁,而余之目的犹未达也。敢贡斯旨,以望后之来者。”
老人告诉唐校长,正是靠着每天背诵这短短的134个字,信念得到支撑,才熬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30年牢狱时光。
说起这《垂箴》,还有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:
1925年(民国14年)8月11日到13日,上海《申报》连续3天刊登《匡仲谋启事》称:自己上月回家乡无锡整理校务,“小住匝月,偶感暑气,旧恙触发”,就立即返回上海,入广慈医院调制。由于“医生坚嘱谓须谢绝见客,摒除一切俗务,一意安心静养方可渐就复原”,故登报启事,谢绝诸亲好友“冒暑存问”或“以事见商”。
此时,距匡仲谋1907年(光绪33年)在其私宅创办匡村小学堂已19年。在19年里,匡校由初小到高小,规模不断扩大,先搬到匡氏宗祠,后又落户男孩早年开设的“亨吉利”织布厂,学生人数已达370余人。匡仲谋捐资兴学投入也十分巨大,仅1919年(民国8年)至1925年(民国14年),就“陆续拨出经常费银二万八千九百二十八元,购地费银二万一千二百七十元,建校舍、开辟操场、修治校道以及建桥围芭等费银四万四千七百四十二元,设备费银五千五百元,添设初等小学分校两处开办费银一千二百元,又拨出特别建筑费(拟筑洛杨马路)洋二万元”。
此次匡仲谋回乡“整理校务”,正是处理“扩建校舍、开辟操场、修治校道以及建桥围芭”等相关校务。原来,随着学校规模的不断扩大,触碰到校园东面的一片潘姓祖坟,当时民智未开,迷信坟墓风水很盛,学校东边潘巷上的几十户潘姓人家,不但不肯迁坟,更认为学校的发展破坏了男孩们祖坟的风水,群起反对,百般阻挠,不惜与学校对簿公堂。此事影响很大,引起当时无锡的地方报纸《锡报》和《新无锡》的关注。
7月28日,《新无锡》报以“匡村学校建桥之纠纷”为题,报道了事情的经过:先是匡仲谋经人引荐拜见无锡知事(相当于县长)林芾桢,面陈学校根据发展需求,要将正对操场影响出入的小木桥移至学校东首,并另辟新路,希望动工之时政府派水巡船前往保护,以防无知乡民阻挠。再是潘巷上村民潘炳贵等“率同多人,手携锄耙,将竹篱捣毁”,还“以匡启墉擅自筑桥建栅,侵占基地,变迁道路桥梁,妨害交通为由,提起反诉”,男孩们在诉状指出匡仲谋四点违法之处:“(一)建栅在大道之中,行走不便。(二)移桥于偏僻之处,不啻阻断交通。(三)将潘氏祖坟圈入篱内,并于坟上筑一坑厕,以致潘氏子孙失明者三人。(四)篱在道上,道路狭窄。”
8月2日,《新无锡》再度以“再志建桥之纠纷”为题对此纠纷跟踪报道:匡仲谋对潘炳贵等人上诉的四点理由逐条反驳,提出判别本案是非的四点标准:(一)移桥迁路问题既经利害关系人多数同意,能否由少数无关系人妄加阻扰?(二)本校能否于潘坟附近于自己所有地上筑坑厕之权?(三)校旁因有潘坟在内本校能否在自己所有地上建筑竹篱之权?(四)被告纠集多人毁坏学校建筑阻扰公益应否负刑事上之责任?然而林县长也无从判定是非曲折,只能用“责成手下秉公查复核办”来推委。
据说,此事纠缠多年,官司打到江苏高等法院,也没有最后结果。解放前,校内还留有几个坟墓,直到解放后这些坟墓的纠纷才迎刃而解。
至此,可以肯定,匡仲谋“偶感暑气,旧恙复发”,正是为处理此次纠纷忙于开会商讨、上下咨询、四处奔走斡旋最后心力交瘁所致。但匡仲谋尽管声称“摒除俗务,安心静养”,办学“披荆斩棘费经营”的信念却非常坚定。8月8日,男孩在医院写下了这篇意义深长的《垂箴》,表明自己的意志和信念。
《匡氏垂箴》后来被制成铜牌,悬挂在匡校大礼堂的墙壁之上,以励来者。直到现在,每年开学礼,匡校师生都会全体诵读垂箴,一起感受校主坚毅的办学精神,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顽强意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