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既兴圣人之治,忠孝贞节之旌徧天下,而下邳匡氏尤以挺特闻。延祐二年九月三日,遂以集贤大学士臣颢,请赐匡氏褒徳之碑,臣某奉诏为之文曰:
匡氏,汉丞相衡之裔,世居滕。后有讳友者,与子珍耕于邳,皆甚贤,乡人慕之,号其居曰“匡家穴”。珍娶刘氏,生一子曰才,是为元帅公。公雄勇多智,好读孙呉书,仕金为武略将军、邳徐兵马都巡使。岁壬辰,金亡。甲午,率所部归国,属大帅岱齐麾下,令招收散亡,还守邳境。公言“邳徐逼宋北边,而铜郡、孟山、宿迁、桃源、睢口皆要地,今不早乘胜攻取,则邳徐不可守矣!”帅大然之。益兵俾与,禆将百家奴进击,不旬月,五城皆破,获马都统、王都统以归板,授沂邳东河监军。丙申,邳人袁万作乱,隂连宋将李都统,兵袭邳,公出战,大败之,获袁万,加沂邳东河监军、诸路兵马使。戊戌,徐守张彦叛,合宋将鲍太尉等,来攻,复败之,擒其将丘太尉等二十余人,进沂邳东河元帅兼建武军节度副使。壬子,宋兵大入境,战不利,死之时年六十五。夫人高氏,儒家子,亦负竒操。岁庚子,公计事幙府,邳贼夏兴乘虚袭破邳,执夫人以去。夫人大骂不屈,贼怒,防刀斮面仆地,贼以为死,获免。百家奴破,贼分其产,以畀之幙府,因名其田曰夫人荘,以旌之。公死时,夫人年始三十五,誓死不嫁。子国政,六歳而孤,所依唯母。一日,宋兵暴至,母子相失。母哭曰:“天乎!吾子死,匡氏絶矣!我生不如死,乃冒锋镝求于乱尸中,得之卒幸全。中统三年,李璮叛。宋人伺间击破邳,尽俘邳人,国政与母与焉,居之淮安。至元十三年,宋亡,国政率其众三百余户北归,从淮东行枢宻院伯竒尔穆苏,朝于上都,赐宴便殿,锡以衣服鞾防,授承事郎、扬子县丞,歴睢宁汶上主簿。丁母艰,起佐濮州,迁睢州判官、虞城县尹,所至以廉惠称,事母尤极孝。母年五十疾甚,刲肝活之,复疾复刲肝,后数载,又疾,又剔脑和药以进,疾竟愈。母聦眀康强,八十九而终。
国政庐墓终丧,有麞时至庐,所若素豢者,郡邑闻而异之曰:“父死忠,母守贞,子尽孝。”有一犹难,矧兼之耶!上其事表其里曰贞孝,女一,适毛闰孙。男二,曰杰、曰庆。女四,长适陶英,次适屯田提举单祯,次适刘江,次适金师古。公之墓在里之先茔,夫人高氏祔,谨按昭文馆大学士、太医院使完顔致所状如右。
臣某曰:匡元帅屡立显功,杀身为国。虽三迁,官皆出幙府,时官制未行也。高夫人不辱其身,国政克致其孝,有司旌之宜矣!而国政间闗数千里率众来归,仅得贰一,逺县世祖之惜名爵可知已,国政陆沉州县四十余年,曾无几微顾望,心不亦贤乎?匡氏一门大节焯焯如此,然非臣颢不能上达,非圣天子不能嘉悯而褒显之,则是举也岂不君君臣臣哉!
铭曰:
“匡氏维邈,有相于汉。徙滕蓄懿,耕邳遘乱。仡仡元戎,沉几独断。爰归有徳,振我南翰。刈旗馘将,捐躯折叛。输忠未究,居然永叹。阽危反覆,全家就难。蹀血僵户,南迁北窜。防戎斫面,驯麞绕竁。妇贞子孝,赫焉炳焕。嗣子归朝,素髪州县。徳隆报爽,造谁筭。文臣为言睿渥遄涣。穹碑既掲,河昭宿烂。抒诚播辞,永激顽懦。
作者简介:
程钜夫(1249年—1318年),初名文海,因避元武宗海山名讳,改用字代名,号雪楼,又号远斋。建昌(今江西南城)人,祖籍郢州京山(今属湖北)。元朝名臣、文学家。
程钜夫少与吴澄同门。南宋末年,随叔父降元,入为质子。因受元世祖赏识,累迁至集贤直学士。至元十九年(1282年),奏陈五事,又请兴建国学、搜访江南遗逸、参用南北之人,其建议均被采纳。至元二十四年(1287年),拜侍御史,行御史台事,于江南推荐赵孟頫等二十余人,皆获擢用。丞相桑哥专政,程钜夫上疏极谏,几遭杀害。其后历官大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、翰林学士承旨,并参与编修《成宗实录》、《武宗实录》。延祐五年(1318年)去世,年七十。泰定二年(1325年),追赠大司徒、柱国,追封楚国公,谥号“文宪”。
程钜夫历事四朝,为当时名臣,其文章雍容大雅,诗亦磊落俊伟。有《雪楼集》三十卷。
整理、断句:方宏义(匡裔方氏,衡公位下合公第四十二世孙)
方宏义按:这篇碑文是本人在程矩夫的《雪楼集》里看到的,匡氏宗圣公支系匡才元帅的家传。叙述了匡才、夫人高氏及其子国政的故事,表现了主人公忠义,贞洁。孝顺的儒家传统美德。